记得小时候,一入腊月,年就开始从村里那两盘饱经沧桑的老石磨上悄悄地转动起来。那时过年,乡亲们的生活虽然比较艰苦,但家家都要蒸上一些白面馒头、黄馅团子。两盘坚硬沉重的石磨白天黑夜不停的旋转着,带着父老乡亲们走向新年。
推年磨的同时,家家户户还要清扫整理房屋,挑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,把家里的东西全挪到院子里,用鸡毛掸子或秫秫苗子,一遍遍地打扫墙壁和房顶,扫去沉积一年的灰尘,然后一件件地擦试家具等物品,再搬回去,适当调整位置,立马新鲜许多。收拾好的屋子,买张年画挂上,马上就敞亮了许多,记得那时哥哥赶集回来买的《天仙配》年画,画上的七仙女美极了。看着心里就高兴,过年的感觉就有了。
清扫好屋子,接着蒸制发馍馍。开蒸的头天晚上,母亲用温热水和好面,盖上棉被棉袄之类,然后放在锅里等待发酵。第二天,一盆盆发了酵的面,像一朵朵硕大的蘑菇,刹是喜人。母亲高兴地脱掉小棉袄,卷起衣袖,用她那灵巧的双手分别团揉出一个个俊美的发馍,好似展览馆里别致、精美的工艺品。我和姐姐轮番负责烧锅,我们双手抱着风箱的把手抽拉,把一捆一捆柴火填进灶膛,火苗吐着红红的火舌在灶膛里跳动,变成袅袅炊烟缭绕在房顶,一股股五谷香味从厨房里冒出来,弥漫在小院里,飘在村子的上空,飘向遥远的田野,年浓浓的气味就有了。
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,家家户户一大早起床,首先把院落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遍,然后给猪羊鸡狗添上足足的食料,人过年,动物也跟着享乐。整个村庄被渲染的红红火火,焕然一新。鞭炮声也噼里啪啦的响起来,此起彼伏,年味越来越浓。
除夕之夜,与家人一起吃团圆饭,只有这顿饭才叫年夜饭。三十晚上是不许串门的,辛苦一年的庄户人家,这一晚过的最开心、最踏实。全家围坐在暖烘烘的火炉边,嗑着花生瓜籽,说着贴心话,相互结伴熬年夜。屋外欢庆的鞭炮声响彻夜空,星星点点的亮光在村里各个角落里闪烁,年的气氛更浓了。
大年初一,在老家人的眼里才算年真正的到了。天还没亮,吉祥的鞭炮就唤醒沉寂的村庄,各家早早的打开户门,接受一波波拜年的人流,亲人邻里登门给长辈们拜年,必须磕头、作揖,这一古老的习俗一直在当地流传,一切真诚的祝福都包含在恭敬的动作中,它温暖了亲人长辈的心窝,增进了邻里之间的情谊。
在一年年的轮回中,父母一年年的老去,自己一年年的长大。自从离开老家,生活在城市里,每年都要过年,那些古老的习俗,繁琐的礼节渐渐少了,品尝着一年比一年丰盛的年夜饭,不知为什么,总也吃不出当年粗茶淡饭的香味,更感觉不到了当年那浓浓的年味。腰站镇 梦琳